珊瑚树面汤的诱惑

面汤的诱惑

文/珊瑚树

面汤,一种非常普通,也很常见的面条附属品,尤其是在我们陕西,家家户户都爱吃面条,吃了面条就剩下了面汤。人们对面汤的处置很简单,不是倒在泔水桶里喂猪,就是泼掉。但是在我心里视面汤为宝,面汤永远都是珍贵的,我这样的心态和爷爷对面汤的钟爱是分不开的,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只要做面条,爷爷就不让我母亲把面汤倒掉,盛在盆子里晚上喝,晚上喝不完了,第二天早上接着喝。爷爷喝面汤的动作和小说白鹿原里小娥大舔碗的动作是一样,总是一滴都不浪费。我一直不解爷爷为何要这样喝面汤,也问过爷爷,爷爷一直说你太小不懂的。

我长大了,爷爷才慢慢给我讲他喝面汤的故事,爷爷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全国大面积自然灾害,也正是食堂化的时候,一村人在一个锅里捞饭,粮食极为短缺,人根本就填不饱肚子,大人要去地里干活,所以总要吃点东西,不然地就荒了,没有了庄稼就没有什么交公粮了。粮食实在太少了,队干部就想了个办法把大人关在院子里吃,小孩子就在门外哭。那时候吃饭是分配制,一个人一个馍馍或者一碗面条,二者只能选一,爷爷说他听见我的父亲在外面撕心裂肺的哭,他哪里能吃的下去。爷爷就选择了馍馍,趁队干部不注意爷爷就悄悄地把馍馍装在口袋里,拿回家偷偷的给我父亲吃。爷爷不是神仙也是人,也要吃饭,爷爷说他只喝碗面汤,虽然饿的天昏地暗,浑身浮肿,最终还是保住了一家人的命。爷爷说面汤是我家的救命恩人,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,不然我还不知道在那个碾盘子底下舔糠。

慢慢的条件好了很多,土地也分产到户了,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,面汤也喝的少了,但是爷爷还是改不了这个保持了多年的习惯,还是舍不得让我母亲把面汤倒掉,这种习惯爷爷一直保持到离开人间的那一天。爷爷虽然离开我们多年了,但是我只要喝起面汤,就能想起爷爷当年喝面汤的样子,也就勾起了对那段困难生活的回忆,脑海里也就浮现出爷爷端着粗瓷碗蹲在院子喝面汤的情景……

我这个人说来也怪,就是看见面汤亲,老婆常常说我就喝不够个烂面汤。这可能是我从小就受到爷爷熏陶的缘故,爷爷一直对我说“三碗面汤顶一碗拌汤”,我从小就深知面汤的重要性,喝面汤就和喝茶一样。随着年龄增加,对事物的看法也在慢慢的改变,现在我认为爷爷之所以对面汤依赖,舍不得倒掉,主要原因无非就是这两点,第一是我的家乡在洛川塬上,水资源极度缺乏,吃水要到十几里的沟里担,要莫在深埋地下一百多米的井里绞,有水贵于油之说。第二是爷爷的一生基本上都是饥不裹腹,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,对粮食极为珍惜,吃饭都要把碗舔的干干净净,更何况面汤了。即使在爷爷快去世的几年,改革开放后包产到户,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。但是爷爷依然似粮食如生命,粒粒都不会浪费。

我的一生估计要和面汤为伴了,一天不喝一碗面汤睡觉浑身都不自然,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。我有点身体胖,人都说这和饮食习惯有关系,也就是说主食吃的太多,尤其是面条和面汤。但是我这个人就这唯一的爱好,估计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。我给自己爱喝面汤找的理就是“原汤化原食”,吃一碗面喝一碗面汤,应该说可以开胃健脾,帮助消化对身体很好。我女儿没有经过饿肚子的岁月,生活习惯和我有很大的不同,她爱吃米饭,即使吃面也不喝面汤,我就用原汤化原食来劝导她。孩子那时候年龄小,问我吃油条难道也要喝炸油条的油吗?虽是抬杠,也有一定的道理,我也不会为难孩子。

陕北地处黄土高原,沟壑纵横,山地多平地少,顺西安往北走,越北土地越贫瘠,自古有“富县不富,佳县不佳”之说,富县人大多数住在川道里,水资源自然很广,不需要跑远路去担水,对于面汤也就没有了像洛川人那么依赖,但是富县人喜欢喝茶,这在延安地区是出了名的,连陕北说书艺术家张俊功的《延安十三县》里都提出富县人就好口茶,我住的茶坊镇估计和这也有一定的关系。佳县人调侃地把面汤称呼为“佳县啤酒”,可见佳县人对面汤的喜好胜过洛川。在佳县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佳县人去山西赶集,吃了一碗面喝了三碗面汤,精明的山西人就要收两碗面汤的钱,佳县人肯定不愿意给于是就争吵不休,最后告到了县衙,县老爷问明原委后说吃面可以随便喝面汤,可见这位县老爷还是一个好官,从此佳县人在山西可以理直气壮的喝面汤,都说面汤是老辈人给他们赢下的。

斗转星移,面汤不再是稀罕物,但是喝面汤已经成了我的习惯,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了,我也愿意一直把面汤喝下去。

洛川文学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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