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竺的秋光

山在那里,如果负担得起,想每天都向它走去。

11月1日得空进山了,仍旧先到灵隐。大雄宝殿的额上,高挂着启建水陆法会的告示。来到药师殿,八点尚差一刻,殿内已传出平平的唱诵声。在殿门一侧,面朝殿外驻足旁听,隔着一片林地,从树木的间隙里,目视一队着法衣的僧人,穿云破雾一般,向着台阶走来。等到他们进殿,唱诵也换了调子,我拿出手机来录音,未久,空间告罄,于是继续上行。

连日晴好,林间光线通透,逆光的绿叶甚至有几分春天气象。光与影,构造了重重空间。

自华严殿返回药师殿,这一次,跨进殿门来听唱诵。有一段高音极引人共鸣,忍不住又翻出手机,想删除些旧内容,好再录上一段。我手机里存满的是侄儿侄女的小视频,虽已都拷进电脑里,许多还没舍得删掉。此时一个一个划过来删,忽觉悲从中来,便掉头离开了。

踱步往下,经过这一棵树形圆满的珊瑚朴,仰头注视之际,药师殿的唱诵声遥遥传来,触及往事,不禁眼眶一热。喜欢听唱诵,有一段困难时期,每天听《梁皇宝忏》平复情绪。而印象最深的是一五年一月末,在法喜寺看圆通殿西侧的蜡梅丛,举起相机时,殿内的超度法事也开始了,唱诵声响起,那调子仿佛唱的就是人的一生。在唱诵声中,朝璀璨的蜡梅走近,情如潮涌,强烈感受着此身、此在。近晚时分坐在条桌旁抬头看花,高树间飞跃着松鼠,也有两只从蜡梅树上轻倩地滑过。《苦竹杂记》中《幼小者之声》里,周作人译介柳田国男《黄昏小记》,有这一段柳田国男的话,很应景地想起了:“假如有不朽这么一回事,我愿望将人的生活里最真率的东西做成不朽。我站在傍晚的院子里想着这样的事情。与人的寿命共从世间消灭的东西之中,有像这黄昏的花似地美的感情。”

上香的人们:

日照高林:

冷泉亭畔的银杏:

冷泉水倒映着秋叶:

耶稣光:

七叶树的树叶在转黄:

法云村的七叶树与银杏:

经法云路的竹林小径前往中印寺,道旁白色小野菊是此季多见的山花:微糙三脉紫菀。

中印寺如今是杭州佛学院的研究生部。寺前有菜地,竹篱围绕,篱外探出几枝野荞麦,白花戟叶,摇曳生姿。

近午时,一位学僧带着同伴从法喜寺后山行来,看我在篱笆边换镜头,停步致意道:“阿弥陀佛。”“阿弥陀佛。”“在拍什么呢?”“荞麦花。”

后山茶林中的猫:

来到法喜寺吃斋饭。因为到得晚,吃着的时候,厨房的义工已纷纷解下围裙,男女五六人,由一位光头大哥带领,来到佛案前礼拜、回向。看起来,这是义工工作结束时的常规功课。

饭后随意走走。

出寺来看花。天竺溪涧边野荞麦遍开。秋花多白色,野荞麦以外,还有茶树花,柃木花,以及前述竹枝边蔓生、岩缝中垂挂的三脉紫菀。

流虹桥边茶园里,一支“木秀于林”的茶之花:

山茶科柃木属:

紫菀:

已到中天竺。

法净寺入口处的免费供香:

工人劈的柴。侧殿里有一场法事,拍完这张,便有僧人列队出来仪式。

山门粉壁上,香樟树的日影:

过法净寺绕道小西天下山。在佛学院旁的三岔路口,遇一流动的水果摊,果品中竟有黄澄澄的金佛手,香气飘到眼前来。摊主说,今年晴天多,佛手长得好,已卖了十来天了。“每天都来吗?”我问。“不一定,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:“城管要抓的,抓一次罚一百块钱,我有时候不高兴来。”“啊,那你当心点。”“当心也没用啊……他们骑电动车来,躲不及也没地方躲,被看到了就不跑了。”

攀谈完生计,买了佛手装包里,等车时开一个口子悄悄地闻。夜里,整个屋子都是香的。

果品:无花果、小野柿、佛手

日暮:

宋乐天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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